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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 些丨斯人故國勿相忘
——讀詹谷豐《山河故人》
更新時間:2022-04-29 作者:楚 些來源:文藝報
散文作家詹谷豐還有一個文化移民的社會身份。所謂文化移民,對應了他作為文化文藝的杰出人才,從他省被引進入廣東省的身份轉換過程,也對應了他拿出了真正的作品回報且回應了廣東省文化提升的訴求。但流動后的作家能夠實現“在地”的文化產出的卻并不多,因此,我在這里使用文化移民這個特殊的標識來標注作家詹谷豐。
詹谷豐的“在地”文化產出主要集中在兩本書的出版上。一個是2020年長江文藝出版社推出的《半元社稷半明臣》,這本書聚焦東莞地方歷史文化名人的歷史散文結集。另外一本就是2021年由花城出版社推出的《山河故人》,同樣是一本歷史散文合集,他筆下書寫的對象集中于現代文學史和現代革命史上的廣東籍左翼作家。
為何廣東省在現代革命史上涌現出那么多的可歌可泣的人物,這和廣東在近現代史上的地緣位置所決定的。從魏源的“睜開眼睛看世界”,到康有為、梁啟超的改良主義,再到孫中山組織策劃的系列革命活動,可以說,廣東是但開風氣不為先的獨特地域,也是舊民主主義革命的策源地。黃花崗起義、黃埔軍校、北伐行動,這一系列的追求民族自立、民治民享的革命活動如同燎原之星火,廣東由此儲存了革命的種子。而現代文學史和現代革命史之間淵源很深,多有疊加,左聯以及左聯作家,作為一個群體,就構成了聯通文學與革命的橋梁。左聯作為一個帶有革命色彩的社團群體,以現代文學的旗手魯迅先生為導師,以周揚、胡風、夏衍等人為核心,他們的文學成就不僅影響到當代文學行進的方向,也構成了當代文學發展演變的基礎。在這一文學社團中,就廣東的志士而言,有犧牲于抗戰時期的邱東平,有創作伴隨20世紀始終的歐陽山,有犧牲于白色恐怖時期的洪靈菲,有理論修養深厚的杜國庠,有左聯五烈士之一的馮鏗,有創造社的發起人之一的馮乃超。《山河故人》的最后一章,題名為《左翼文學的嶺南血脈》,詹谷豐詳細考證了具體人等,不僅道出了參與人數眾多的事實,也點明了他們各自的道路和職業身份。
《山河故人》一書除掉最后一章,基本構成為七人七章,平均下來,涉及每位左聯作家的刻畫大概有近三萬字。在技術處理上,一方面,作家采取了多線頭敘事的方法,將人物的童年時代、青年時代、革命年代的生活加以切割,通過相互穿插的構圖方式加以組合。敘事的推進曲折舒緩,且情節的呈現搖曳多姿。另一方面,作家非常珍惜原始材料的運用,除了作家傳記材料之外,書信、回憶錄等歷史文獻的片段,較好地插入到文本段落里,以呈現傳主此時此地的心緒、心境。從這里可以見出詹谷豐恢復歷史真實的努力。比如《蘸得硝煙書鐵血》一章里,為了刻畫淞滬抗戰時期的邱東平形象,作家調取了他的戰友的戰場速寫內容,也調取了邱東平寫給將去南洋的長官的一封書信,這些最原始的文獻,最大限度地還原了人物的內心生活和行為舉止。在價值開掘層面,《山河故人》每一篇文章,皆竭力再現人物真正獲得成長的契機,這一契機是時代環境、人物關系、主體選擇相互激發的一種必然結果。作家以歷史必然性的揭示,加以呈現血與火的時代里,作家們的大時代選擇、信念的形成和犧牲精神。
《山河故人》的書名起得甚好,讓讀者有擊節之嘆。就中國文化的深層精神而言,知識分子的人文關懷落定在對道義內容的感懷和托舉上,而道義內容中具備稀有金屬屬性的有兩個,一個是黍離之悲,一個是故國之思,這構成了中國歷史的高聲部。何謂故國山河?不僅僅是因為這片土地是我們血緣的來處,更重要的,這片土地有無數仁人志士心血的澆灌。因為具體的人等,因為烽火般的歷史事實,大地方成為大地,方會有艾青式的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