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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崇正 | “移動的肖像”及“被省略的人”
更新時間:2022-07-27 來源:《都市》
無論是對生活還是對寫作的認識,陳崇正都有著細膩的感知及極具穿透力的理解。從生活及具體衣食之中,他洞見一個屬于小說家的、他自己的廣州;從南北作品的差異中,他敏銳得出“南方的城市大概屬于詩”的論斷。他的“小說應該是詩與裝置的融合”的小說觀,頗具創(chuàng)建性。作為一個有著理論建構(gòu)和形象塑造兩種能力的作家,他發(fā)現(xiàn)了“移動的肖像”及“被省略的人”,他為之命名,并正在以自己塑造的小說形象來豐富這兩個命名。廣東有很多優(yōu)秀作家,他們大多數(shù)祖籍在外省。而陳崇正是廣東這片土地從小養(yǎng)育的作家,對于他來說,廣東是他的家鄉(xiāng),今天的“廣州訪談”我們要訪問的就是這位生長在廣東的實力派、少壯派作家陳崇正。
廣州關(guān)鍵詞
主持人:陳崇正老師好,您在《廣州文藝》工作,在廣州生活了許多年,想請您為大家介紹一下廣州。
陳崇正:從我的個人經(jīng)驗講起吧。我最早知道廣州這個名詞,是因為一張動物園背景的照片。我的妹妹在她四歲那年跟隨我爸媽來廣州走親戚,她回到潮州老家,從此我家茶幾的玻璃底下多了一張照片,我那個傻頭傻腦的妹妹倚著欄桿,后面到底是啥動物其實看不清楚,然后家人告訴我,這就是廣州動物園。從他們的口氣里我明白,去過省城廣州,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所有人都對廣州的事情感興趣,廣州的親戚每年都會帶來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東西:半新的衣物、可以上發(fā)條的玩具、磁帶、彩色的糖果、方便面、行軍散……這些東西構(gòu)成了我對廣州的印象。我后來跟其他人交流才明白,那幾乎不是我的個人經(jīng)驗,而是很多生于廣東縣城者對于廣州的共同記憶。我感到驚訝,然后慢慢理解:以廣州為代表的珠三角城市群在那個年代,是一個經(jīng)濟升騰的奇跡,代表著另一種生活的可能性。
主持人:是的。這里是改革開放中“一個經(jīng)濟升騰的奇跡,代表著另一種生活的可能性”。原來廣東出生和外省出生的同齡人,對廣州的看法大致是相同的。您什么時候第一次從潮州來到廣州?
陳崇正:我第一次來到廣州,已經(jīng)是我中學時代的暑假了,那時候高樓并沒有讓我驚訝,我驚訝的是原來大城市也是由我熟悉的事物組裝起來的,比如:塵土飛揚的工地、門口堆滿貨物的便利店、地面同樣泥濘的菜市場、車站里拉曲子的乞丐和急不可耐的汽車。我只是感覺這里的人們走路比我家鄉(xiāng)的人更快,公交車比我們那兒更大;他們把粿條叫作河粉,做法也沒有潮州講究;還有,這兒沒有成片的田野,也沒有燒稻草升騰起的白煙。某個暑假,我在廣州幫親戚賣西瓜,晚上就睡在路邊,清晨時被一群早起鍛煉腕力的姑娘吵醒了,她們發(fā)出了整齊的吆喝聲,她們靠墻做俯臥撐,把我看得一愣一愣的。
主持人:快速發(fā)展的城市,都曾有一個作為工地存在的模樣。在城市發(fā)展的過程中,人們的生活節(jié)奏變快,腳步更匆忙。后來呢?
陳崇正:后來我也來到珠三角工作,跟許多人一樣擠在廣州的地鐵里,能在上下班的路線中知道從哪一扇門上地鐵可以節(jié)省時間。再后來我從廣州出發(fā),去過很多城市,和不同城市的人聊天,他們聽說我來自廣州,也會談起他們個人經(jīng)驗中的廣州。在與這些人的交談中,我得到一個出現(xiàn)頻率極高的關(guān)鍵詞:衣服。在一代人的記憶中,廣州代表著便宜而時尚的衣服,許多人來到廣州必定要干的事就是買衣服。服裝是實用和審美的交匯點,來自廣州的衣服引領(lǐng)著潮流,還有著很好的性價比。
在廣州,外國人最多的地方也是服裝批發(fā)市場,在疫情發(fā)生之前的很長時間里,聚居在三元里附近的非洲兄弟很多是來做服裝買賣的。“八成春夏裝出自廣州”是服裝行業(yè)的共識。然而廣州人對服裝卻顯得很無所謂。有些外地的朋友來到廣州,會說“今天這個場合我穿這件衣服不合適”,我說,在廣州穿衣服沒有別人看來合不合適,只有你自己穿著舒不舒服。從這個角度上說,廣州有一種必須從形式感中叛逃的實在。也正因為實在,廣州變得包容,各個階層都能帶著夢想來到這里而不擔心會被鄙視;因為實在,人字拖和短褲也可以成為出門的標配,不妨礙你去談百萬的生意;因為實在,這里是吃貨的天堂,衣服可以隨隨便便,食物沒做好那是“造孽”;因為實在,所有事情可以變得更加高效,而減少不必要的內(nèi)耗。
主持人:在生活中,在具體的衣食之中,我們看見了一個實在的廣州,這里包容、高效——這確實是小說家的視角,有人說,小說家都是生活家嘛。您覺得在廣東出生、在廣東長大的作家,你們筆下的廣東有哪些共性?您如何看待小說中的廣州人以及他們生活的城市?
陳崇正:所謂一千人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廣東作家筆下的廣東必然也是千差萬別的;但如果非得說一個共性,那只能說是廣東人對生活的熱愛吧,在廣東的文藝生活,主角依然是柴米油鹽,幾乎所有以文藝著稱的地方都是“吃貨”的聚集地。而其實也沒有所謂“小說中的廣州人”,因為廣州人這個概念,已經(jīng)變得很大,在廣州的兩千萬人口中大部分來自五湖四海,他們帶著不同的口音融入這里,成為這座城市的一部分。或者說,多元并置應該就是虛構(gòu)中這座城市應該有的樣子。
隱秘的歷程
主持人:有些作家的創(chuàng)作有明顯的分水嶺,在寫到某個狀態(tài)時,突然迎來一個嶄新的狀態(tài)。我想知道您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寫作的,在您的創(chuàng)作過程中,有沒有讀者看不出來,但是對您個人而言具有分水嶺意義的時刻?如果讓您本人來總結(jié)、劃分,您會怎樣回顧自己的寫作史?
陳崇正:之前在一些訪談中我也說過,我應該算是80后文學中的遲到者,青春文學最紅火的時候沒有趕上,到達時已經(jīng)曲終人散了,典型的“起了個大早,趕了個晚集”。我確實慢熟,但我的創(chuàng)作階段還是非常清晰的。如果以五年為一個創(chuàng)作節(jié)令,那么2005年之前算是青春期,我的創(chuàng)作還處于青春文學和校園詩人階段,初生牛犢,目空一切,創(chuàng)作量很大,但其實不得要領(lǐng);第二個五年算是探索期,一直到2010年,我才大概明白自己小說創(chuàng)作的主線脈絡(luò),想清楚“生存感覺”對于小說創(chuàng)作的影響和意義;第三個五年是建構(gòu)期,這個時期主要是理清我文學世界中的一些設(shè)定問題,基本確立從半步村到碧河鎮(zhèn)再到東州市的空間構(gòu)建。2015年《半步村敘事》出版,也算是一個標志性的小結(jié),為我的文學地理奠定了基礎(chǔ);第四個五年可以理解為發(fā)展期,從半步村出發(fā),我越來越明晰自己的創(chuàng)作路徑,先是從虛與實兩條路子進行開拓,進而從魔幻到科幻,從過去到未來,在空間之外又多了一個時間的維度,這個階段以“美人城”系列小說為代表,進一步構(gòu)建了碧河世界;而現(xiàn)在這幾年,正好趕上疫情,算是正面撞見了歷史,我有了很多思考,但還不知道這個時期到底能寫出什么來,處于一種沉郁的狀態(tài)。
主持人:您目前處于寫作的第五個時期,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四個時期,青春期、探索期、構(gòu)建期、發(fā)展期。對創(chuàng)作的認識、對生活的理解、對人和人生的解讀、對歷史與現(xiàn)實的感知等等,都熔鑄在一個作家的創(chuàng)作中。這種認知、理解、解讀、感知,作家會通過形象塑造來傳達它們。作品中的形象,它們?nèi)绾螐臒o到有,這應該屬于作家寫作的秘密或者秘訣,崇正老師能否和讀者分享幾個人物形象,談談這種讀者在作品中看不見的東西?
陳崇正:您說得很好。作家的創(chuàng)作必然依靠信息的輸入,包括生活的直接經(jīng)驗和閱讀的間接經(jīng)驗。我身處廣東,見證了改革開放的經(jīng)濟升騰,目力所及,身邊的人都在加速變化,我曾將這個現(xiàn)象命名為“移動的肖像”。另一邊,我們剛好處在一個信息急速膨脹的時代,以往只從書本報刊上吸收信息的時代已經(jīng)過去,更為立體多元的媒體形式出現(xiàn)了,生活在這樣的時代,每天都被各種信息的洪流裹挾而行。所以在這樣的時代,作家必然會面臨信息處理的問題,如何從巨量的信息中摘取有用的,去除同質(zhì)化的,加工成為自己小說的磚瓦,最終被故事和人物所使用,就成為一項艱巨的工作。而我在人物的選擇上,偏向于選擇那些容易被遺忘的角色,比如巫婆、劁豬匠、盲女、養(yǎng)魚場村婦、修理工等,都是整個社會中慢慢被省略的人,我想在作品中努力去還原他們的生存感覺。
影響的焦慮
主持人:每一個作家的身上都隱藏著許多同時代和不同時代的作家,他們或成為技術(shù)楷模,或成為精神底蘊,或成為潛在的競爭對手,或成為令人焦慮的、無法逾越的山岳。比如說魯迅,他寫過的問題,別的作家再寫往往是徒勞無功。我想問一個屬于作家的私密問題,有哪些作家或者作品曾讓您或驚艷、或犯難、或痛苦?
陳崇正:見山是山,見水是水,在閱讀中看見那么多高山大川,峰巒疊嶂,投下巨大的陰影,任何一個寫作者難免要經(jīng)歷從盲目自信到萬念俱灰的曲折歷程,而后才可能重拾信心。在我的閱讀譜系中,司馬遷、曹雪芹、魯迅這些自不待言,對我的寫作成長過程產(chǎn)生直接影響的還有王小波、金庸、錢鍾書以及余華、蘇童、莫言等前輩作家,這些作家無疑都是漢語寫作的大師,具有極強的識別度。近些年,我的閱讀主要是放在想象力的維度,卡爾維諾、薩拉馬戈、劉慈欣、村上春樹、麥克尤恩等作家的作品成為我閱讀的主菜單,他們常常出其不意地給我?guī)眢@喜。在想象力的王國中,美學意義上的作品完成不知不覺成為莊嚴之事,我意識到我們以往視為嚴肅文學和類型文學的邊界之處正開滿美麗的小花。甚至我的閱讀也自然延伸到富有想象力的影視作品,包括《權(quán)力的游戲》《西部世界》《愛,死亡和機器人》《黑鏡》《異星災變》《副本》《暗黑》等一串長長的名單,這些作品讓我感覺到在想象力的維度上還有更多美學的可能。
主持人:在廣州這么一個文化深厚的地方,在廣州這么一座現(xiàn)代大都市,寫作者如何消除“影響的焦慮”,如何獲得屬于自己的寫作新領(lǐng)地?
陳崇正:廣州是一座千年商都,優(yōu)越的地理位置曾讓它創(chuàng)造了“一口通商”的歷史奇觀,一直以來便是對外交流的重要窗口。但在文化上,包括廣州在內(nèi)的廣大新南方地區(qū),其實都處于薄暮冥冥陰云籠罩之中,相對于占盡語言優(yōu)勢的北方文化和文學沉淀深厚的江南文化,講著廣州話、潮州話、客家話的廣東人幾乎沒有任何寫作上的優(yōu)勢。然而在這樣的背景之下,在改革開放的大潮之中,在信息化所帶來的開闊視野里,以粵港澳大灣區(qū)為中心的廣大新南方地區(qū)還是呈現(xiàn)出了斑斕多彩的文學景觀。在這幾十年經(jīng)濟高速騰飛的列車上,身處南方以南,我們見證了一個不一樣的中國,應該有新的坐標系統(tǒng)去理解和定義在這片土地上發(fā)生的故事。從這個角度上看,在廣州寫作還是幸福的,這是一座非常生活化的城市,人們關(guān)心衣食住行,關(guān)心股票和菜價,在這樣的城市中寫作,會有天然的孤獨感。當孤獨與美食同在,而作家缺一個需要打開的空白文檔,這大概就是寫作新領(lǐng)地的開啟。
我的小說觀
主持人:從把物質(zhì)轉(zhuǎn)化為生活,到考察時代、社會,再到以語言、結(jié)構(gòu)等來兌換它們到小說中,作家是一條有魔法的神奇通道,是一座復雜的混合攪拌站,以崇正老師的個人偏好,您認為成就一篇好小說,哪些方面是最緊要的關(guān)隘?
陳崇正:“關(guān)隘”是一個在生活中消失了好久的詞,上次聽到這個詞,還是在王家衛(wèi)導演的《一代宗師》里,宮羽田講老猿掛印的關(guān)隘在“回頭”。一篇好小說的標準,或者說是關(guān)隘,每個作家都有自己不同的理解。對于長篇、中篇和短篇,不同長度的小說,也會有不同方向的難度。概而言之,我認為小說會有三個維度上的標高:開合度、完成度、識別度,分別對應故事、人物和風格三個方向。如果一部小說能夠在這三個方向上有所建構(gòu),甚至只要在某一個方向上做得漂亮,有所突破,取得高分,都會是好小說。
主持人:您覺得小說是什么?
陳崇正:這是個大問題,只能從個人的角度嘗試予以回答。有些人可能會說小說是生活,或者說小說是想象力的凝結(jié),但我以為,小說應該是詩與裝置的融合。有些小說會走向詩,獲得成立的理由;有些小說則會偏向于裝置,從而形成結(jié)構(gòu)性的審美。在詩與裝置的天平搖擺中,小說出現(xiàn)了不同配比,也具有了不同面目。
都市文學論
主持人:一座城市,她的過去里有集體記憶、有文化的根,現(xiàn)在的她和自己在物理上最親密,城市的未來或許可以作為一種無限的現(xiàn)代化。崇正老師的寫作最看重城市的哪個部分?
陳崇正:我的觀點可能會比較中庸。我認為城市最重要的是自由與秩序的和諧統(tǒng)一。可以說,城市是現(xiàn)代文明最重要的承載形式,人們在城市獲得更好的生活品質(zhì)和工作機會。為了更好地分享信息,提高合作的效率,聚居成為沒有選擇的選擇。但一座城市必然如同一棵大樹,要形成一個完備的生態(tài),讓每個來到這里的人都有自己的空間,都能夠創(chuàng)造可能性,甚至創(chuàng)造美。當然這常常是一種理想狀態(tài),和諧常常會被各種因素打破,失去自由或者失去秩序,城市都會迎來高能耗的狀態(tài),陷入停滯。這有點像一部小說所能提供的空間感,審美在其中生成,但美好的東西常常結(jié)束于某種偏頗。從這個角度來看,我喜歡南方的城市多于北方,雖然北方的白雪和繁花也常常在季節(jié)突然的輪變中給人驚喜,但南方有太多美好,就比如廣州,這里不用擔心嘴唇被寒風吹裂,夜晚在這里也是完整的,有熱鬧的宵夜,有短褲和人字拖,有城市的煙火氣,而這些無疑會是更接近文學的生活方式。當然,也正因為生活本來就很舒服,對作家來說也是一種傷害,我們常常看到生活在寒冷之地的作家寫出了大部頭,但南方作家的小說,似乎永遠也寫不長。所以,南方的城市大概屬于詩。
主持人:咱們今天這個訪談是應《都市》雜志之約而做的,從“鄉(xiāng)土”到“市井”再到“都市”,您如何看待“都市文學”或者說“城市文學”?
陳崇正:在當下,城市毫無疑問是故事發(fā)生最重要的空間。我們讀沈從文,常常會感慨那些田園牧歌的生活已經(jīng)離我們遠去,再也不可能回去了。城市與鄉(xiāng)村,在當下就如左手與右手,十指交叉,彼此嵌套而非絕然兩分。城市里有城中村,鄉(xiāng)村有來自城市的信息、快遞和短視頻。其實,已經(jīng)很難找到真正的鄉(xiāng)土文學了。也因為如此,城市中的故事,或者說城市文學,如果沒有一點土地的氣息,好像也很不妥當。在當下,一個作家如果不懂城市,他可能就不能懂得生活;但如果他不懂農(nóng)村,他也就無法讀懂中國。
主持人:對城市和鄉(xiāng)村的書寫,陳崇正老師有基于國情的辯證分析:“一個作家如果不懂城市,他可能就不能懂得生活;但如果他不懂農(nóng)村,他也就無法讀懂中國。”在廣州的“接近文學的生活方式”中,他辯證地看出“生活本來就很舒服,對作家來說也是一種傷害”。感謝陳崇正老師接受這次訪談,陳崇正老師的分享,充滿辯證性。他還對自己目前的創(chuàng)作,進行了“五段分期”;針對好小說,提出了“三個維度”上的標高。這些看法,帶給我許多啟示,謝謝陳崇正老師!
陳崇正:謝謝!
對談者簡介:
李昌鵬,20世紀70年代末生,作家、出版人,寫字客發(fā)起人。曾獲中國作家出版集團獎優(yōu)秀編輯獎,歷任《中華文學選刊》、《小說選刊》編輯,中國言實出版社第三編部主任及第四分社(文學分社)社長,寫字客CE0。在《詩刊》《天涯》《山花》《大家》《上海文學》《北京文學》《青年文學》《人民文學》等發(fā)表作品若干,出版有隨筆集《獨自歡》、《有我在此》及詩集《獻給緩慢退隱的時空》。
陳崇正,廣東潮州人,著有長篇小說《香蕉林密室》《美人城手記》,小說集《折疊術(shù)》《黑鏡分身術(shù)》《半步村敘事》《遇見陸小雪》等;曾獲梁斌小說獎、廣東有為文學獎、華語科幻文學大賽銀獎,有作品曾入圍臺灣第25屆聯(lián)合文學小說新人獎、第33屆聯(lián)合報文學獎決審、2020年第三屆寶珀理想國文學獎初名單、2020花地文學榜等。現(xiàn)為廣州市文藝報刊社副社長、廣州市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曾兼任廣東外語外貿(mào)大學、廣東財經(jīng)大學等高校作家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