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向西邊綿延

手挽著高要、鶴山、新興的肩

深綠的樹影圍攏

風，從低處穿過

捎來遠方的高鐵和飛機

山的懷里，屋舍安眠

幾處挨近，低語著溫暖

更多散落，東邊西邊

午后炊煙是無聲的召喚

幾聲雞鳴，幾點犬吠

泄露了它們隱居的陋室

日子，在合水河谷輕緩流淌

明月，是深步水里游弋的銀光

冬暖夏涼，丘陵的四季

老香山挺立，林海翻涌綠浪

深步水，把天空靜靜收在懷里

山的連綿里

路，在靜靜生長

廣明、江羅、高恩

堅韌的藤蔓

伸向山外的遠方

基石

真正的勞作，是在暴雨欲來時奔忙

昨夜，在推土機巨大的剪影旁

航站樓地基的探照燈下

我遞給他們幾瓶冰鎮的飲料

那些和我一樣膚色黝黑的兄弟

他們粗礪的玩笑變得輕緩

雨水已在遠方集結

汗與泥漿在他們臉上刻下交錯的溝壑，安全帽檐下

頭燈的光束刺破漸濃的黑暗

而層云正吞噬著障礙燈的微光

我知道，他們不會讀到任何土地以外的文字

他們只大聲提醒我：

“在大雨砸下前，要澆筑完這段跑道！”

生活在高處

我們捆扎著散落的鋼管，用密網

把金屬的草垛裹成渾圓的山丘

每個陰天，都重復這樣的工作

在預警信號拉響前的短暫靜默里

我們忙碌著

直到風開始推搡吊臂

我們放下扳手系牢安全繩

在桁架間隙靜靜蹲守

等待混凝土之鯨噴涌而出

那種平靜，讓人心安

在無數次螺栓咬合的震顫中

我們學習與云層周旋

等命運的焊縫接受探傷儀的審視

平靜捧起無形之手遞來的晨昏

就算塔吊預警的微光

也能讓汗珠在安全帽里結成鹽

仿佛生活的毛刺

每道輕微的刮痕都值得繃緊神經

是什么，讓我們生活在高處？

是季風，還是鋼鐵叢林里

每道未冷卻的標高線？

作者簡介：?水母大王（鄧洪偉），中國兒童文學研究會會員，佛山市作家協會會員，金箍棒詩社成員。偶有作品刊于《興趣閱讀·少年詩刊》《帥作文》等報刊，著有《這件事，太陽會管的》等兒童詩集。